2013-09-16

[Plan R] 臨時人生



我在浴室裡哭了起來。因為覺得委屈,水從蓮蓬頭灑出,我蹲坐在浴缸裡,只能啜泣。他過了好一陣子才發現不太對勁,從浴室門外探頭進來。樓下夜店的電子音樂聲轟轟入耳,幾乎掩蓋掉了房間裡的電視聲。

「你在幹嘛?在浴室裡待了好久喔。」他走了進來,手上拿著白色的大毛巾,伸手摸摸我的頭。

我抬頭看著他。水都灑進了眼裡,我越發哭得厲害。他把我拉了起來,一邊問怎麼了,一邊幫我把身體擦乾。如往常一樣,我把雙手打開。眼淚和還沒關上的蓮蓬頭,彷彿夏天午後的西北雨,傾倒著一盆又一盆的水,這時候,沒有人會記得水資源的珍貴,耗盡心力地只想要把哭腫眼裡的淚水繼續擠出來。我幾乎看不到他的樣子了,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了起來,房間裡昏昏暗暗的。

進浴室之前,我把雜紙和旅行見聞都放進去無印良品的收納盒中,刻意買的方形收納夾將所有的資訊都抹滅於無形,一字排開,就像無印良品店裡標榜的展示方式。所有的旅行見聞在歸國後,只是形式地佔去書架上的空間。我從來都不會再打開。為什麼哭了起來呢?

那張收納功能完整的簡潔床作,在展示場中,把生活裡的秘密都暴露了出來。

根本就是臨時的人生。走進浴室的時候,我邊想著。從生活秩序崩解的那個端點開始,我在臨時的辦公室上班,媽媽家裡小時候的房間成了臨時的住所,臨時的身體關係,臨時的男朋友,對女兒來說,我的存在也許也很臨時。就算換了再機能的床,終究也只能是臨時的存在。悲從中來。

他躺臥在白色床包包起的床上,微仰著頭看著懸掛在天花上的電視。電視裡的英語新聞腔調怪里怪氣的,他是copycat,複誦著新聞裡的頭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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